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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穆旻】弄麟记|卷二

10(上)
风烟滚滚瑶池乱
天河茫茫玉山崩


自从那天被皇帝训话以后,穆彰阿觉得回宫后的这段时间,祁俊枣倒是消停了许多,二人同朝为官,平时也能维持表面上的和气。可是他总是觉得,这个眼中钉肉中刺整日里在自己眼前晃悠,日子长了怕是会生出什么变数来。
这不单单是穆彰阿顾虑,就连载垣、端华前几日也专门来他府上同他叙话,言语之间尽是对汉人仕子入朝为官的不满。穆彰阿知道,他们含沙射影所指的,就是皇帝身边的祁俊枣。


“穆大人,当初你我曾经约定过,我们助智亲王上位,今后在朝中也应该有我们兄弟的一席之地,可现时那祁俊枣却整日里在皇上身边出没。本王没记错的话穆大人当初可是说过,若是四贝勒上位便是这般光景,如今这又算哪般呐?”
“哼,二位王爷这才到哪般呢,怎么就沉不住气了呢,皇上刚登基不久,自然要招揽天下民心了。如今这天下,汉人到底是指不胜屈之数,若不放几个翘楚在身边城门立木一般,那些汉人怎么会心甘情愿为我满人所驱使。”穆彰阿撵着鄂须,轻描淡写地答道,“皇上的心思,下官还不清楚吗?两位王爷尽可放心。”
可是送走了载垣、端华,穆彰阿早就有的不安终于一齐涌上了心头,这阵子他虽然一直伴在旻宁身边,可一早就觉察到皇帝对自己似乎已经有所保留,有好几次都对自己欲言又止的样子,这让穆彰阿总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预感。

这一天就在他的惴惴不安中,熬到了晚膳过后,忽然,宫里就来了传旨太监,要他速去养心殿见驾。

皇帝往往会在此时召见穆大人入宫叙话,想来这次也不例外。穆彰阿按部就班地来到了东暖阁前,值守太监轻轻掀起了竹帘,穆彰阿与从前一样整了整朝服后,便恭敬地垂首而入。

可是一通请安以后,皇帝却没有往常那样招呼他与自己相对而坐,更没有示意他起身,穆彰阿候了许久,旻宁却只是靠在炕上默然无语,他跪俯着的身子不禁开始微微摇晃起来。
穆彰阿感觉最近那股没来由的心慌渐渐从心头泛了起来,该来的总是要来的。但他经的事儿多,还算能沉得住气,旻宁今日一反常态的样子,反而让他生出一股暗暗较劲儿的心来,他偏要看看,到底是什么人事在背后离间他与旻宁的关系。

“穆彰阿,”旻宁天威般的声音终于从头顶传来,透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与千里之外的距离感,“知道今日朕为何召你前来吗?”
旻宁称呼自己穆彰阿,而不是狗奴才,穆彰阿想,他感觉自己的眉角正在隐约被汗水一点点氲湿。
“奴才不敢贸然揣测圣意,若是奴才有甚不尽心竭力伺候之处,还请皇上责罚!”
旻宁却又沉默了,穆彰阿不敢抬头,但他能感觉到旻宁的目光正在上下打量着他。


“穆大人觉着,你这内务府总管当得可还称职?”
旻宁这么一问,穆彰阿忽然感觉一股从头自下开始蔓延的冰冷,他总算觉出一点味儿来了。
“啪!”一本账本扔在了穆彰阿的面前,“看看吧,这是你给朕当的好家。”旻宁的声音也与殿中的空气一样冰冷,无喜无怒。
穆彰阿双手拾起账本,稳住了心神,一页页翻看查阅,可是当翻到总录的时候他却不想看了。只见他将账本搁置一边,又将官帽也规规矩矩地摘下,对着皇帝深深地将头嗑到了地上:“皇上,奴才知错了,请皇上治罪吧!”


那本账目,根本就不是他之前上乘给皇帝的账册,穆彰阿一阅总录便已知晓了,这本记录的才是内务府真正的开销用度。想当初,旻宁方才继位,便颁布了《御制声色货利谕》,提出要克勤于邦,克俭于家,压一压京中的奢靡之风。可是身为内务总管,穆彰阿对一应开销自是心中明了,缩减开销用度,只能暂缓图之,不可急功近利。可毕竟是新帝登基,为了宽慰旻宁,也为了立功心切,更是为了与祁俊枣互争短长,惯常大胆的他铤而走险,居然编制了一本伪帐。本想着慢慢将账目一点点匀个周全,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遮掩过去,可未曾想,却还是棋差一着,不知怎地便东窗事发了。

“抬起头来。”
旻宁的声音出人意料的平静,可是穆彰阿却不敢抬头看他的皇帝。
“抬起头来。”旻宁又说了一遍,依旧平静地出奇。
穆彰阿还是将头抬了起来,他看到了一张苍白又憔悴的脸,旻宁极力克制着怒不可遏的情绪,他的手紧紧地捏着一柄竹扇,那白玉的扳指又被深深地嵌在了指尖的缝隙中,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旻宁恼怒气结,可是如今这样的旻宁却让穆彰阿格外陌生和恐惧。
“这些日子,朕冷眼等着你自己与朕说起此事,可是朕等了那么久,终究还是大失所望。”旻宁说着微微抬起了脸颊,他极力克制着痛苦的喘息,穆彰阿望见旻宁眼里隐约有着闪烁的水光,“当日你是怎么与朕发誓的,腹心相照?粉身碎骨?!哼……哼哼……”旻宁说着,竟然开始冷笑起来。
“皇上!”穆彰阿膝行到旻宁的身边,他伸出手抱住了旻宁的腿脚,事到如今他也不用刻意隐瞒什么了,“皇上厉行节俭,但皇上可知偌大一个宫廷每年最少需要四十万两才能勉强支应,现时皇上将每年用度削减一半,这便是要让偌大的皇家享无米之炊了。”
“胡说!”旻宁俯看着脚下的这个奴才,怒眼圆睁地厉声吼道,“二十万两为何支应不开?!朕现时连平时吃食穿戴都省去了一大半,为何还与朕说难以为继之言?!”
穆彰阿听了无奈地苦笑道:“皇上……二十万两用度,摊到每月也只有一万五千两,皇上可知这宫里前前后后有多少人事需要花销照应?”
“住口!这就是你补朕一条裤子需要花费三千两的理由?!”旻宁说着,手重重地往炕桌上一拍。
“皇上若是觉得不要天家体面,奴才今后便用破布一抹了事,也不需剪碎三千匹绸缎,将那裤子补得天衣无缝……”
“你!”旻宁气得一时语塞,“照你这么说,倒是朕形痴神昧?”
穆彰阿叹了一口气:“此事终归是奴才有负于先皇的嘱托与皇上的信任,也昧了与皇上腹心相照的誓言,无论皇上如何责罚奴才,奴才也绝无怨言。可是……皇上容奴才多说一句,皇上若想让国计民生丰盈强盛,非开源兴利无以为法,减膳节流,难免舍本逐末罢了。唉……奴才说完了,请皇上责罚吧!”
旻宁原来想好的斥骂之词,被穆彰阿这番陈词一叙,倒生生被逼了回去,可是他揪心的不但是自己的苦心成了笑话,还有便是自己被这心尖上的奴才诓骗行诈,这才是让他痛彻心扉之处。

“穆彰阿,你可知,为何今日此时朕才将你召来?朕就是给你留了最后的颜面,若是当着朝会上与众臣提及,你便是难逃这欺君罔上的罪过!”旻宁说到此处,声音也颤抖了起来,“既然你当不好这个家,就不要当了……”
“皇上!”穆彰阿闻言心中一震,内务府总管是先皇封的,现时旻宁居然说撤便撤,没有任何挽留余地,穆彰阿心中实有不甘,可他再想争辩,却见旻宁眉头紧锁,身子开始微微颤抖,连嘴唇也苍白起来,他的头风病又犯了。

穆彰阿顿时慌了手脚,赶紧招呼候在门外的随侍太监,立刻传值守太医过来替皇帝诊治。
可是众人手忙脚乱近身伺候之时,却见旻宁用力甩开了穆彰阿试图搀扶的手:“给朕退下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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