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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穆旻】弄麟记|卷三

15(上)
飞花乱叶遥相叠
今夕往年难复见


这一夜,似乎过得特别漫长,旻宁觉着自己的身子里翻江倒海的难受,又夹杂了一种别样的快慰,他隐约睁开眼的瞬间,却并不能将身上的人儿望个真切。只觉得那种充沛有力的感觉,让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当初与穆彰阿初次雨云的山西之夜。
“狗奴才……让朕瞧瞧,你怎么……怎么变年轻了呢?”旻宁喘着气,迷迷糊糊地说道。
身上的人儿并不回答,却只是俯下身轻吻着他的面颊,可是那人唇间的触感却比往日更加陌生,那抚触也显得愈加粗暴。

“狗奴才,是……是你吗?”旻宁闭着眼、皱着眉,他循着记忆抓住了那人的手臂,嘴里却胡乱问着。
“皇上,奴才是……是穆彰阿啊!”
“唔……穆彰阿……”
旻宁又一次放松了下来,此时的欢乐,让他再也不想睁开眼睛了。

“皇上……皇上,您醒了?”
清晨的时候,旻宁终于从浑浑噩噩中苏醒了过来,他扶着昏沉沉的脑袋,又一次透过轻纱织成的床帷,看到了空无一人的后殿中,隐约被窗外的晨光洒下的斑驳印记。
“皇上……皇上?”身边的人还在呼唤着他。
可是旻宁听闻忽然心头一紧,他猛地转过头去,却见到身边与自己同床共枕之人,竟然是素顺。
“你,你怎么会在这里?!”旻宁“唰”地坐起了身来,可是他猛然一动,却觉着浑身酸痛,他顿时心中大骇,不由得低头往身子下面望去……果然,褥子上和自己的身上俱是一片狼藉。

“素顺!你好大的胆子!”旻宁指着面前这个大胆的后辈,不由龙颜大怒起来。
可是素顺却并没有俯身请罪,却是睁着明亮的眼睛,委屈地说:“皇上……皇上先莫要责怪素顺,昨日事发突然,素顺想着……想着皇上是瞒着穆大人去王大人府上才出的事,素顺怕穆大人得知以后让皇上为难……因此才贸然做主,没有前往穆大人府上通传。”
说到此处,素顺停了停,他望着旻宁狂怒的眼眉渐渐黯淡了下来,流露出犹豫、恐惧的光芒来,便继续说道:“素顺自作主张,替皇上散烟……皇上是责怪素顺做错了吗?那,那素顺便即刻通传穆大人,皇上也可现时便治了素顺欺君之罪吧!”
说罢,素顺竟然就真的准备起身下榻了。
“不!等等!”旻宁一把拉住了素顺的胳膊,他看清了那手臂上纵横交错的抓痕,与自己之前的作为如出一辙,不由惊起了一身冷汗。
“你若是敢将今日之事告知旁人,朕就将你碎尸万段!”
旻宁抓住素顺的手下了死劲儿,素顺疼得钻心挠肺,他这才意识到,这位昔日宽厚仁慈的帝王,原来也能如此疾言厉色,于是他便露出一副愈加委屈的模样来。
“皇上,您把素顺想成什么人了?!素顺从小在您身边长大,一心想的就是忠心护主,不敢有半分懈怠。今日之事,素顺不会说与他人言听!素顺绝对不会背叛皇上的……皇上,您力气好生巨大,素顺的胳膊生疼生疼啊!”

看着素顺这副无辜又痛苦的表情,旻宁心头又绵软了几分。想想这孩子虽然胆大包天,但所说之事却并不是全无道理,自己昨晚确是瞒着穆彰阿与王顶商量复召祁俊枣之事,若真让穆彰阿那奴才知晓了,可不得被他翻了天了……他神色恍惚之间,手上便渐渐松脱了下来。
“素顺就知道,皇上还是疼爱素顺的……”素顺揉着疼得发麻的胳膊,居然对着旻宁微微笑了起来。
“素顺,你给朕听好了,昨晚的事从未发生过!朕,朕会补偿与你……”
“不!”
素顺却打断了旻宁的话,还一把搂住了他的皇帝,他瞬间的体肤相亲,惊得旻宁不知所措。
“其实素顺儿时初见皇上便觉惊为天人,素顺早就倾心于皇上……素顺昨晚是心甘情愿伺候皇上的!”
他一边说,一边重重地吻着旻宁雍容饱满的脸颊,还轻轻逗弄着他的耳垂,旻宁对这新奇的滋味一时乱了方寸。
“素顺你好大胆,你……你给朕住手!”
旻宁方才伸手想推开身边的人儿,却听那人在耳边又压低了声音喘着说道:“皇上,您瞧瞧您,这不是……这不是要得紧吗?”
看着旻宁又有雷霆震怒之势,素顺便更加大胆地在他耳边问道:“昨晚素顺一直听见皇上在喊穆大人的名字……素顺,果真不如穆大人吗?!”
他怀中的旻宁果然不再动弹了,素顺瞧着他的胸口还开始一下下惊恐地起伏着,于是素顺心下发狠,一把将皇帝压在了身下。
“快住手,素顺……唔!”旻宁一边扭着身子一边含糊地说道,他想伸手推开身上的人儿,可是一整夜的劳累和被烟石摧残的身体,加之强烈的触感已经让他无力反抗,只有指尖还在隐约闪烁着青绿与朱丹的光芒。
“你,你不可以跟朕行事,不可以……不可以……”

这日早朝之前,臣僚们照例在朝房中暂行歇息。穆彰阿允自坐在座椅之中,对其他官员的阿谀逢迎之言充耳不闻。他端着西疆战事捷报连连的奏报,思虑着片刻之后将如何与皇帝奏对。
忽然,朝房门帘被掀开,皇帝身边的掌印太监出现在众臣面前,往日里一直是随侍太监通传早朝时辰的,若是掌印太监突然现身此处,则必是今日朝会又因着皇帝身体微恙而取消了。
“今日早间皇上身子突感不适,各位大人,请回吧!”
果然,掌印太监说完,便又急匆匆掀开了帘子,转身退了出去。
众人面面相觑之时,却见穆彰阿已经行至门口,也伸手掀了帘子,大步离开了朝房。

“公公请留步!”
掌印太监回转身,却见身后唤他之人是脸色凝重的穆相。
“穆相,可有何事又要老奴效力了?”那太监心领神会地对他行了礼,又压低了声音询问道。
“公公,可知皇上今早是因何事又感不适了?本官可否随公公一起进殿探望皇上?”
掌印太监低头沉思了片刻,抬起头回道:“老奴昨夜并未值守,方才去大殿当差才知昨夜皇上烟瘾又犯了……现时皇上可能是折腾了一宿,精神疲惫,所以才歇了吧,穆大人不用过于操心。”
哪知穆彰阿闻言,脸上却突然变了颜色,声音也允自提高了几分:“皇上昨夜又犯了烟瘾?!为何无人通传本官!现时本官手上有十万火急之奏报,今日就要秉呈皇上!”
那太监到底是在皇帝身边当差,见过许多阵仗之人,他将拂尘微微撩了撩,示意穆彰阿稍安勿躁:“穆大人不必如此焦躁,老奴也是今早才去殿前当差,大人方才所提之事,老奴自会去打听昨夜究竟是何情形。若是穆大人放心老奴,这折子可否由老奴代为呈给皇上?”
穆彰阿望着那老奴一脸诚恳正经的模样,看来他果真是不知昨夜殿内情形,可这事儿毕竟透着诡异。旻宁从未如此与他毫无知会,每次旻宁烟瘾深陷,自己都会相陪左右,而今早歇朝之后竟然也未单独召见他的意思,更是让他始料未及。

穆彰阿慢慢地将折子塞进了袖笼里,对着掌印太监渐渐收起了眼角,他的声音又变得威严起来:“不用劳烦公公了,这折子本官要亲自呈与皇上御览……不过方才公公所诺之事本官也是记下了,无论是否有诡谲之异,公公都要明了应当如何做才是。本官今后要倚靠公公之处,还多着呢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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