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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穆旻】弄麟记|卷七

14(上)
幽王风月断皇纲
孟母三迁续文璋

“隆恩殿”大门紧闭,殿外的一众仪仗队列与公卿贵胄,默默地跪伏在寒风中,静静地恭候着祭拜先帝的皇帝。
“隆恩殿”内,依旧青烟缭绕,辉煌的殿宇间,三个孤独的人影,矗立在先帝的神位之前。
旻宁双膝跪地,双手合十,曾经烟波流转的双目半闭半合,他的面庞神色自若,这么多年过去了,他早已蜕变成了一名宠辱不惊的君王。旻宁身侧的两位臣子继而也一同跪伏在地,深深地将头磕在了紫青色的地砖上。

“羹墙如见,竭高山景仰之诚,黍稷咸登,昭明德馨香之报。朕以藐躬,敬登大宝。爱新觉罗·旻宁,登基已阅二十三载,兹以功过上呈列祖列宗,或彪炳青史,或遗恶万年,皆凭列祖列宗泉下圣裁……”
旻宁喃喃地说完,将合十的双手轻轻触在了额头上,又过了良久,在穆彰阿与祁俊枣的凝视下,他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,站起了身来。穆彰阿透过从神龛上浮起的缕缕青烟,望见旻宁苍白的脸上映射着满壁金黄的光芒,自己竟能与这世间最美好的人儿同枕而伴,一时间也神情恍惚起来……皇帝虽然天颜失色,可却还是宝相庄严,雾鬓华光,尽显皇家气派……穆彰阿不知道,对面的宿敌,也是与他一般心境。
“你们两个,起来吧。”旻宁遥望着先皇的神位,沉声静气地说道,“你们过来。”

穆彰阿与祁俊枣两人恭敬地起身,各自从容地来到了皇帝身边,一左一右侍立在旻宁身后两侧。
须臾之间,只听皇帝的声音又在殿内徐徐响起:“穆彰阿、祁俊枣,你二人都是先帝指给朕的辅政重臣……当初,先皇方才大行,朕初登大宝,先帝料到朕论道经邦、弹压宗室、实操政务等诸事,皆会多有不畅,因此才指了你们满汉两位大臣,帮朕平治天下。现时,朕登基已逾二十余年,一应政事已经得心应手、游刃有余,而朕经世体国之行,也快要到了尘埃落定之时,你二人,今日便可在此卸了先帝的托付,不用再背负厥职了。”
“皇上!”

穆彰阿方才要开口言说,却被一旁的祁俊枣抢先发难道:“皇上万万不能有此妄念!微臣全心全意辅佐皇上,并非只因先帝托付啊,微臣为得也是天下苍生,黎明福祉!微臣……微臣绝对不会离弃皇上的!”

“那祁大人为何前次要弃皇上而去?!” 未及祁俊枣说完,便被一直在旁沉默不语的穆彰阿厉声喝断,“本官没有记错的话,前次可是祁大人不顾皇上千般挽留,一意孤行,要辞官回乡的啊!”
祁俊枣从鼻息中挤出一声轻蔑的冷哼来:“哼,当初皇上不听微臣主战之言,一意孤行要行和议之事,朝廷也已然乌烟瘴气,被奸邪之辈盘踞其间,本官不想与奸佞小人同流合污!”
“哼,奸佞小人……祁大人说的便是本官吧!”
“穆大人这么急着毫厘不爽吗?”
穆彰阿忽然笑了起来,他笑得爽朗,笑得放肆:“呵呵呵……祁大人以为本官是此等急赤白脸之徒吗?本官方才明白过来,原来当初是因为祁大人将与皇上休戚与共、共渡时艰之人,想做是怀禄贪势之辈,因此才在山摇地动、八方风雨之际,弃皇上而去啊!祁大人真是为了留住自己一世清明,煞费苦心呐,呵呵……既如此,祁大人今日为何又回朝了呀?莫不是现时天下又有了承平之像,您又要来行您的尧舜之说了,啊?”
“你……你!”许是时隔日久,祁俊枣竟然忘记了,穆彰阿天生一副尖酸刻薄、凶神恶煞的做派,方才被穆彰阿一通猛怼,气得他又血气上涌,差点语无伦次了起来,“穆大人,本官可是皇上一道密旨从山西又宣召而来的,您这么说,可是要置疑皇上的旨意?!”

“好了,都给朕住口……”皇帝威严的声音忽然在殿宇中回响了起来,他不咸不淡地责怪着穆彰阿,但语气却心平气和,未有半分被触怒的模样,“……穆彰阿,你真是太放肆了。”
可是穆彰阿却并没有从前被皇帝指摘之后老实恭敬的模样,他仿佛已经含冤负屈了很久似的,再也按耐不住火爆的权臣心性,竟然当着宿敌的面,鬼使神差地冲着皇帝吼了起来。
“皇上,那祁俊枣方才触怒天颜,又与从前一般模样,您为何……您为何只惩戒奴才的言行?!”
一贯对皇帝恭敬有加的穆彰阿,还是头一次对着旻宁如此大不敬,就连祁俊枣也暗自吃了一惊。
“皇上!您既然如此嫌弃奴才,那奴才也不愿再碍您的眼,更不愿与祁俊枣再同殿为臣了!”穆彰阿已经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和怨怼,他恼羞成怒地红着眼,对着皇帝拱了拱手又说道,“皇上好自珍重,奴才这便告辞了!”
穆彰阿说罢,竟然无视面前的帝王,也不顾臣仪,允自转身想朝着大殿门口迈去,但他方才挪开了脚步,后颅却传来了一阵炸疼,痛得他居然脱口而出了一声“诶唷!”

“穆彰阿,你闹够了没有……”皇帝的声音还是如方才那般平稳无波。
祁俊枣睁大了眼睛,他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不成体统的帝相二人,只见旻宁伸出的手牢牢卷住了穆彰阿后颅斑白的发辫,他不动声色地往后用巧力猛地一拉,刚刚还气得咬牙切齿的穆彰阿,立时疼得摧心剖肝,差点连眼泪都迸了出来。
旻宁又将发辫在手心里卷了两回,穆彰阿便被他生生地拖到了跟前。
“啊……皇上,您放手……快放手!”
可是旻宁突然将脸庞贴在了穆彰阿的耳畔,波澜不惊地问道:“你又要与朕做对了是吗……”
他说着,手一松,放开了穆彰阿的发辫。
穆彰阿听闻,似乎如梦初醒,他蓦地直起了身型转过了身来,与旻宁四目相对。皇帝面容恬适安稳,虽然雪鬓霜鬟,可却仍然透着只有天家才有的威严与雍容。穆彰阿还想开口与他的皇帝言说些什么,可是他却看到旻宁的眼神突然灵动了起来,对着他眨了一下眼帘……

“祁俊枣,既然你说到朕密诏于你,”旻宁晏然地回转了身,慢慢走到了已然瞠目结舌的祁俊枣身前,问道,“那你不妨猜一猜,朕为何要在此时,将你重新召回朝廷?”
祁俊枣被旻宁一问,方才回过了神来,他的眼里又重新闪烁起了对旻宁那种难以言说的渴望来。
“微臣以为,皇上一定是遇到了难事,非是微臣,不能为皇上料理啊!”
“呵呵,并不是,”旻宁从容平静地回道,“你的幼弟难道没有告知于你吗,从你走的那一刻起,你手上的那份谕旨,便只是一张普通的绢帛罢了。而如今,天下已经有人替朕经管,朕已经,无所挂碍了。”
穆彰阿方才与旻宁一番交手,已然稳住了心神,重新持重了起来,可他在旁低垂着头,沉默不语之际,突然听闻旻宁此言,眼角却是不由自主地微微颤动了一下……
“可是皇上……皇上,微臣以为,此话是皇上心神落魄之间胡乱说的怨怼之言,”祁俊枣却睁着一双亮闪闪的眼睛,据理力争道,“微臣在乡间,没有一刻不在挂念着皇上啊!微臣每日行走于乡野山间,查看各类农事,就是为了寻找到一条为天下生民脱困之法。微臣还将这些领悟之言专门编纂成书,是为《新世农言》,就是为了让皇上知晓如何使生民果腹、黎民安康的法子。皇上,您可以……怨怼微臣当初弃绝皇上而去,可是,微臣对皇上至死不渝的尽忠之心,想辅佐皇上成为尧舜之君的心愿,却没有半分改变过!”

“呵呵呵……”皇帝和蔼地笑了起来,他已经没有从前时那番据理力争的心气了,旻宁忽然在青烟中挺直了身型,缓缓说道,“你的一片心意,朕已经知晓了,可是……朕要问你一句,你一直言说的‘尧舜之世’,你自己可知,究竟是哪般风景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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