鼠窝bebe猫

25（上）
白练高垂点青山
赤虹低悬隐王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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旻宁疑惑地看着坐在自己身前，笑容盈盈的苏禄，今日他似乎格外气定神闲，那稳重的气度与平日里凄然的模样大相径庭。
过了好一会儿，旻宁终于开口试问道：“苏禄，你究竟要与朕说什么呢。”
“呵呵，苏禄在说皇上的赏赐呀……”苏禄又将旻宁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膝头，“皇上恕罪，方才苏禄是在与您开玩笑的呢。”
“这……苏禄，朕倒是糊涂了，你说你究竟要朕如何赏你。”
苏禄颔首，轻轻笑了笑，眼角居然露了一丝薄薄的红晕：“苏禄，想跟穆大人一样伺候皇上……”
“什么？”旻宁更加疑惑了起来，“你现时，不就一直在朕身边伺候么。”
“呵，当然不是现时这般了，”苏禄的脸上忽然浮上了前所未见的郑重神色道，“皇上，苏禄的心思……您一贯是知道的呀。”

苏禄忽然又旧事重提，让旻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，他瞧着苏禄一言不发，又对着自己含情脉脉的样子，旻宁突然心上骇异：“苏禄，怎么突然有这样的念头，这怎么可以？！”
“为什么不可以？”苏禄一点没有畏惧的样子，诚恳地说道，“苏禄知道，皇上之前已经将自己托付给了穆大人，苏禄不求别的……只求皇上也与苏禄连理共枝，皇上请恕苏禄大言不惭，此番救驾，苏禄也是当得起步军统领一职的，可既然皇上相问，苏禄便恳求皇上，用头上这一品顶戴，换皇上一个许诺，皇上……好不好呀？”
“不，你不可以……不可以的！”见到苏禄这般波澜不惊的认真模样，旻宁反而张惶了起来。
苏禄突然“噗嗤”一声笑了出来，他直起了身，神情也放松了下来：“皇上，方才苏禄只是想试一试，看看此番苏禄为皇上舍命，皇上会否对苏禄另眼相看，会不会多一点垂青，看来……苏禄还是比不上穆大人了，呵呵……”

旻宁终于听出了苏禄的画外之音，他连忙又安慰道：“苏禄，你听朕说，此番是朕疏忽了你……但是，苏禄啊，你可知道，你与穆大人是不同的。你是善解人意的淑人君子，这一点朕一直很是喜欢。而他……而他则是……呵，你们是形容迥异的两个人，你怎么能拿自己与他比较呢……”
“敢问皇上，方才午后，穆大人是否又惹怒了天颜？”苏禄却打断了旻宁的话，突然发问道。
“嗯？”
苏禄神色如常地继续说道：“方才午后，苏禄赶来当值的路上，看见穆大人行色匆匆地往园中的军机别院赶去了。”
旻宁平静温和的脸上，渐渐浮上了一丝不甘的恼怒。
“呵，皇上也不必忧虑，穆大人秉性一向如此。苏禄虽然不知道他与皇上争执了什么，不过他将皇上的寝宫当成他穆府的客堂，想来就来想走就走，想来也是因为皇上对他的宠信，越来越目无君上了……苏禄若是像他这般得了皇上的宠爱，是万万不会如此妄为的！也好，现如今，就让他回别院去歇上几天，皇上也正好可以好好地冷他一阵。苏禄看来，等这阵气头过了，穆大人还会像从前那般，赶来给皇上请罪的，届时，皇上便好好责罚他一回，省得以后穆大人又屡教不改，对皇上没了分寸，”苏禄又盈盈浅笑，顺手搂住了旻宁的肩胛，安慰道，“皇上放心，这些时日，苏禄会好好守在皇上身边，不会再让皇上伤心无措了。”

“啊，不……不行！”旻宁终于如梦初醒，他下意识地伸手，想拨开苏禄搭在他肩头的手。
“怎么不行呢？君臣有别，皇上本就是太过纵容穆大人，致使他屡屡失了分寸，倒是连皇上是他的主子都忘了。况且穆大人左臂伤重，苏禄看他这些时日，手上行动一直不太灵便呢。皇上若是真心心疼穆大人，就让他回去养伤吧。”苏禄无视旻宁的抗拒，却将搁在旻宁肩头的手又搂得更紧了一些，“皇上放心，这段时日，苏禄会好好伺候护佑皇上的。皇上您可知道，前次穆大人南下前，还特地前来嘱托过苏禄，要替他好生照抚皇上呢。”
旻宁听了苏禄一番言辞恳切的陈情，终于安静了下来，他低下了头，缓缓说道：“这……唉，你说的也不无道理。”
“呵……皇上，您可是九五之尊啊，恕苏禄妄言，苏禄以为皇上无论何种情形，都是唯我独尊的，任何人都不配让皇上伤春悲秋，牵肠挂肚。”
“什么，你说什么……”
旻宁蓦地抬起了头来，就着殿内的烛火，仔细打量着今日神情怪异的苏禄。可正在他思量的档口，门帘却被轻手轻脚地掀了起来。

一众捧着食盘的侍从鱼贯而入，在旻宁惊异的注视下，低着头并列在他和苏禄的面前。
“皇上，您一下午都水米不进，这是苏禄特地命人准备的茶糕，来……您不妨尝上一尝。”苏禄说着便对着侍从们一挥手，小太监们心领神会地将乘着各色糕点的食盘陈列到了炕桌上。
苏禄小心地捏起一枚花色果膏，拖在掌心里，呈到了旻宁的跟前，劝道：“皇上，您看这糕点小巧玲珑、精工细作，是南方的糕点师傅们为皇上精心制作的，皇上……”
“啊，朕知道！”未曾想，旻宁一见到那枚熟悉的鸢红色果膏，便忽然像点亮的灵犀一般，止住了苏禄的话由。
他接过了那枚糕点，轻轻咬了一口，一股稻香带着软糯的口感，在口中溶出了一阵花果滋味，那感觉似曾相识，又截然不同。
“哼……”旻宁在苏禄的注视下，低下了头，苍白的脸上含笑之间多了一份羞涩的韵味，“若是论起逢迎讨好，还得是这狗奴才……”
苏禄也迎着昏黄的烛光，抿着嘴笑了起来……

“公公，烦劳您替本官向皇上通传一声。”祁俊枣捏着一份折子，矗立在“慎德堂”外隐约飘摇着雪片的寒风里，诚恳地对着掌印太监告求道，“本官有要事，需得觐见皇上。”
掌印太监先是客气地对着祁俊枣行了一个揖礼，随后笑道：“祁大人，您来得可真是巧，皇上方才午修醒转没有多久，您这就来了……”
“呵，也并非是本官赶巧，”祁俊枣释然一笑，说道，“是本官方才遇上了苏四爷，是他随口跟本官一提罢了。本官想着，正好有一份要紧折子，前段时间一直寻不到皇上得空呢，这不……本官紧赶慢赶地就来了。”
“原来如此，您受累了，老奴这就为您去通传！”
“那就有劳公公了！”祁俊枣的双眼又射出了期待的光芒。

“啪！”地一声，左手捏着的折子又因为旧伤复发而无力地抖落在了地上，穆彰阿恼怒地俯身将它捡起，无奈地拍在了桌案上。
穆相这几日如此焦躁，惹得身旁一众同僚都噤声不语，众臣们心知肚明，每次穆彰阿的焦虑不安，一定与皇帝对待他的态度脱不了干系。念及此处，众人们只能端着十二分的警醒，生怕行差言错，又被穆相逮住机会大发雷霆一顿。
突然，一名小太监掀起了军机别院的门帘，慌慌张张地进了屋子，四处张望之下，眼神终于落到了正端坐在主位的穆彰阿身上，而穆彰阿此时也正抬起头，惊讶又疑惑地望着这个没有分寸的小太监。
“穆，穆大人……”那小太监连连躬身请示，却为难地吞吞吐吐，穆彰阿一见之下，便豁然起身，领着那小太监便走出了屋子。

屋外的寒风像裹着刀锋似地，刮在人的脸上，着实有着切肤之痛。
穆彰阿迎着刺骨的寒风，板着脸，威严地问道：“究竟什么事？”
“穆大人，公公托我给您传个话，”小太监凑到了穆彰阿的耳畔，轻声说道，“方才祁大人，见穆大人许久没有伴驾，便寻了个空，觐见皇上去了！”